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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童年的记忆:外婆的花咸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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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发表于 2014-6-10 21:10:15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原名:外婆的花咸菜  作者:陈晓雷

          所谓花咸菜,就是内蒙东部山区民间做的一种速成咸菜。

          我的童年和少年,多半是在大兴安岭上度过,我知道花咸菜的份量,它是我们那个年代的美味佳肴。

         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,我在故乡大兴安岭的山间小镇甘河生活了十一载,记忆中我家餐桌上能见到青椒、柿子、茄子的时候很少,最常出现的总是大茬子粥、窝窝头,也许月余还能吃上一两次混合面馒头。

          我们的菜,永恒的是土豆和卜留克(一种从俄国引进的高寒蔬菜),然后就是大白菜,最简单的菜就是土豆白菜大锅炖。那时豆油由国家供应,按人按两供给,我们全家七口人的豆油每月还不足二斤,外婆每次做菜时只放几滴油,在大锅菜的汤里根本看不见油星儿。

          大岭的夏天才两个多月,不经意间就飞走了。大岭人家要赶在第一场霜到来之前,将收获的土豆、大葱、大白菜,该入窖的入窖,该晾晒的晾晒,该下缸的下缸。那些天,家家户户都热闹,忙忙碌碌贮备冬菜。是时,我外婆忙着刷小缸、洗坛子,收拾大白菜和大葱,掰下白菜的青梆子,剥下大葱的绿叶子,把整棵的白菜下到大缸里,加盐添水,渍酸菜——这是大岭人家必备的过冬菜。

          此外,外婆还要把大葱打成捆儿,挂在障子上。把白菜青梆子和大葱叶子,用凉水洗净,放在柴火垛上晾晒小半天。外婆干活风风火火,在围裙上擦干手就操刀切鲜亮的芹菜梗儿和胡萝卜,菜刀的铛铛声,引发我的好奇。 我问外婆:“姥姥,给咱家的猪做食儿,还切得长短一般齐么?”外婆喝道:“不准乱说,这可不是喂猪的!”我愣愣地说:“那……那是喂谁的?”

          外婆满脸严肃:“看你,眨巴着小眼睛,平时鬼心眼儿多的是,今儿反倒像个傻蛋啦!”我恍然大悟:“噢,这是喂人的……”

          外婆收住笑道:“对,喂你们的……看不明白吗?我是在做花咸菜。”我第一次听到这词儿,颇感疑惑:“花……花咸菜?”

          外婆点点头说:“对,你就等着吃吧,可香啦!”说完自顾忙自己的活儿,不再理我。

          三天后,全家人围桌吃晚饭,饭是窝窝头,外加苞米茬子粥,菜就一个:大锅炖倭瓜土豆。全家人刚要动筷子,外婆突然想起件事,笑呵呵地说:“等会儿,我想起来啦,我的花咸菜—定淹好嘞!”两分钟后,外婆端来满满一盘新菜放于桌上,高声招呼道:“快尝尝,这是我新做的花咸菜!”

          花咸菜盛在白瓷盘里,确实如花般鲜亮耀眼。这是四种原料切成的菱形片儿,水淋淋,鲜嫩嫩的,胡萝卜片儿最少,显然是点缀,白菜片儿的比例最大,占五分之四,绿芹菜和白绿相间的葱丝儿占五分之一,是不可缺少的配角。这四样菜搅拌均匀,茎叶清晰,色彩分明,散发着冲鼻的清香味儿,夹一箸入口,奇特的青菜香味儿如急躁的汽水“唰”地充盈口腔。

          花咸菜让全家人食欲大增,满桌乏味的玉米面饼子、窝窝头,就着外婆的花咸菜被一扫而光,这顿晚饭令人回味无穷,我好像几口就把整顿饭吞进胃里,回过头再咂摸香甜的滋味儿。

          有花咸菜相伴,大岭的日子如白云乘风轻快无比,转眼到了九月下旬,金黄遍野,远山青黛,外婆淹在小缸里的花咸菜结了层晶莹的冰碴,当我们吃完最后一盘与冰凌花争辉的花咸菜,知道严冬就要来了,这时,我会想起外婆常说的一句话:心怀温暖,寒冷就不敢靠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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